S 市,最名贵的餐馆,竹轩阁,红毯从门口铺到了大堂,身着西装的侍从在门口静候。
阁内的雅间,S市几位企业的老总正翘首以待。
一通电话打破了此时的平静,华照君懒洋洋的接起,电话那头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只见他嗤笑一声“啊——架子摆的那么高,不怕到时候摔死。”
电话挂断,几位老总的视线格外焦急,“华总,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检察官直奔检察院去了,任何邀约都不接受。”
“这……他要是真铁了心查起来……”席上一位老总面露难色“这位中央下来的人物如此油盐不进,这可怎么是好?”
“油盐不进?”哼 华照君眯眼“只是给的还不够罢了。”
抬头见各位老总还是一脸如临大敌样。
“?”
“怕什么,S市不是他那么轻易能掌控的,况且这位太子党可没表面上那么公正无私。”
华照君想起中央那边传来的消息,玩味一笑。
“他要政绩就给他政绩好了,小虾小鱼任他抓,”红酒在高脚杯里慢慢摇晃,拉菲的香味沁人心脾,“有点耐心,他早晚会暴露野心的。”
他举起酒杯,勾唇笑得邪气:“cheers。”
检察官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激起多大的风浪,这座繁华的城市依旧繁华,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然而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涌动都悄然翻起又湮灭,证据、渠道、交易悄无声息的消失,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过。
“哒哒哒”脚步声在回廊里起伏。
“湛检,湛检。”
大腹便便的副市长气喘吁吁跟在身后,喊到:“您走慢点,哎呦,这是市里的商业会谈,您一个检察官……”
沉稳的脚步顿住,湛仕转过身,他背挺得极直,一身深蓝色的制服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带着无形的威严。
下垂的目光低沉冷峻,落在人身上,压迫感十足。
副市长讪讪的闭嘴,后面的话再没敢说出口,只叹好一座凶神。
好半天那威压终于移开,眼前人冷冷丢下一句“好好跟着。”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S市有头有脸的商业人物分坐长桌边,气氛凝滞。
最先开口的是S市地产界的巨头王总,地产界这些天被检察院盯的很紧,风口浪尖上,生意大幅萎缩,股票下跌,他屁股坐不住了。
“各位,今天叫大家来为了什么,想必都心知肚明吧,湛仕这次来势汹汹,摆明了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王总咬牙切齿,“对着S市开刀,我看他这检察官也不想干了。”
“王总,我怎么看你还过的有滋有润,手里那点见不得光的交易也还没停呢。”
说这话的是金融圈李总,检察院的手暂时没伸的这么远,金融圈此刻还算祥和,李总眼里带着讥讽“我看你们也太把那检察官当一回事了,他掀不起什么波浪,S市商业盘根错节,哪是这一个小人物能撼动的。”
“你——说的到轻巧,我们这些人,谁手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真查起来,你未免逃得过。”王总气急败坏。
“吵,吵起来好啊,人检察官还没动手呢,打眼一看,S市,商业之都,原来是一盘散沙,还不够手里抓的。”华照君冷言。
他抬头,对上臧之赫沉静的目光“之赫,这事你怎么看。”
臧市集团作为S市商业帝国的一霸,在这次会议中有十足的话语权,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等待这位手段辛辣的太子爷发言。
臧之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定在了华照君身上,华照君懒懒耸肩。
“联手。”臧之赫敲敲桌子。
“这位中央下来的检察官不简单,他背后有人,有人铁了心要从S市分一杯羹,他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
“砰——”
突然,
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发出一声巨响,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集中在门口。
湛仕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没有半点不速之客的礼义廉耻,嘴角带出冰冷的弧度:“都在啊。”
后面副市长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右手使劲的擦脑门上的汗珠,表情十分难看:“没拦住,没拦住。”
“说什么呢?我听听。”他也根本没打算听,“怎么联手抗击我?还是怎么让我落马?”
所有人脸色一变。
臧之赫沉声道:“湛检,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他站起来,走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检察官面前,气势丝毫不减,带着多年行商的狠意。
“在这个位置上,做事多瞻前顾后一点,毛毛躁躁,被人抓了什么空子,可就不好了。”
一时间,两方针锋相对。
湛仕倏尔一笑,“臧总,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今天来也不是砸各位的场子,S市商业资源太让人眼红,湛某不过是想分一些杯,不知现在,各位觉得湛某有没有上桌的资格呢?”
…
这场交锋最终以还需再谈告终,S市的资源盘根错杂,甚至连中央也有参与,不是那么简单能分配的,双方都十分清楚,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一切结束后,华照君叫住臧之赫。
“之赫,你弟弟呢,这种场面怎么不带他见见。”
臧之赫看他一眼“你对我弟弟很感兴趣?”
“?”华照君:“随口一问。”
心下腹诽,弟控狂魔。
“要护着他就护好点,他那借贷公司在检察院可榜上有名。”
“不用你提醒。”臧之赫眼里闪过暗光,湛仕的目的绝不是这么简单,这是一头饿狠的狼,S市要被他咬下几口血淋淋的肉,恐怕才能罢休。
“那湛检察官挺有趣的,有时间我会会他。”
华照君的硬币又被他掏了出来,来回几圈,他支着脑袋:“对了,你之前要我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我爷爷的隐藏系统里,有臧伯父的就医记录,臧伯父病后,一直在A 市一家私人医院里疗养。”
“A市?能查到具体位置吗?”
华照君摊手,“再往里查就要触及系统红线了,我一个刚回国的太子,接任公司还没多久,哪有那么大的权限。”
话势一转,他一脸谄媚样:“所以要靠之赫你呀,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小人物,跟集团里那群董事会的争来争去,很容易输的。”
臧之赫眼神带刀:“滚。”
他支持华照君平稳掌控公司,华照君替他查想要的东西,很好的交易。
“不过话说回来,臧伯父在哪家医院,作为他的儿子,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不知道。”臧之赫沉默了一会。
“他是突然病倒的,没有任何征兆,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转移到了医院,并且谁都不见,我和母亲连探望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的他才19岁,父亲病倒的消息来的太突然,纵使他平时表现的有多么沉稳成熟,一个家里失去了主心骨的感觉还是让他迷茫。
更何况还有臧氏集团,这么大的产业,没有人支撑着,一时间风雨飘摇,内外忧患,他被推到了血雨腥风的中间。
残暴,狠厉,杀伐果断,19岁的少年让所有人明白臧家惹不起。
有人说臧之赫是生来就带着冷血的基因,大义灭亲,血腥夺权。
有人说他是商业圈的罗刹,是冷血动物。
臧之赫都不在乎,他本就是个情感淡漠的人,遵循着自己的规则而活着。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臧家的私人医院,那个时候他已经不行了,连遗嘱都是代理律师说的,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他的病来的太奇怪,之后我尝试寻找关于他的治疗信息,发现这些信息都是表面上的幌子,真正的记录已经被人删干净了。”
“有怀疑对象吗?”华照君挑眉。
“我母亲。”臧之赫眼里藏着一丝凶狠:“她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对,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臧之赫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他直觉父亲的死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兴许对他来说很重要。
“你公司掌权的事我不会插手,一些外界的手我也不会让他们插进来,这件事帮我继续查,我要知道医院的具体位置。”
“OK。”利益面前,华照君答应的痛快。
…
臧鸣岐近些天来格外悠闲,因为检察官的到来,借贷公司许多业务需要整改,一天下来,落到他手里要处理的事只剩寥寥几件。
恰巧毛瑞和A市那边的慈善机构谈妥了合作事项,面对佘淞的多次邀请,臧鸣岐盛情难却,只好赴约。
A市的慈善机构虽然做起来没几年,但在佘淞的带领发展下呈现出雨后春笋的势头,赞助,捐款源源不断,这些钱全部被慈善机构透明化公开,一笔一划
的支出都写的清清楚楚。
臧鸣岐还随佘淞去过几次贫困山区,实实在在的看着这些捐款落到了孩子们的手上。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以院长爸爸曾经的身份,他在这群孩子身上看得到希望,看得到蓬勃向上的生机。
然而,他好像注定与这些背道而驰。
又一次的慈善活动后,佘淞叫住臧鸣岐:“鸣岐,今晚赏脸来一起吃个饭?”
臧鸣岐抬手看表,刚想拒绝。
“大老板帮助我们慈善机构这么多,一点还人情的机会都不给?”佘淞笑容温和,略带调侃道:“还是说,我们做慈善的,不够格和鸣岐这种大老板吃个饭?”
最后还是同意了。
饭间,佘淞抿了一口茶,突然问道:“这些天的相处,鸣岐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臧鸣岐定定看他几秒,那一道刺眼的疤一直存在,似乎社会总是不待见有残缺的人,因为这道疤痕,臧鸣岐也见过许多拒绝捐赠的人。
他收回视线。
突然想起在从山区回来的路上,那一段都是山路,车走不通,所有人只能靠着脚力走到大道上。
山路崎岖而漫长,他们刚刚资助过的孩子在前面帮他们带路,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兴致勃勃的给他们讲山里可以吃的野生植物。
所有人的脚上都沾满了泥泞,走在前面的佘淞突然蹲了下来,队伍不在前进,大家都疑惑的看着前方。
原来那孩子的鞋底已经走烂了,泥混着沙走进脚底,卡进肉里,那孩子一路上总在跺脚。
大家都在忙着找好地落脚,尽量不踩着泥泞,可只有佘淞看到了孩子的窘迫,后面的路,是他一步步背着孩子走的。
之后工作人员按那孩子的尺码,给他买了好几双鞋。
“鸣岐在想什么?我这问题还出难了?”
臧鸣岐淡淡道:“可以的人。”
“哈哈哈哈哈。”佘淞忍俊不禁:“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别人。”
“那鸣岐可知道你在我眼里是怎样的人?”
臧鸣岐摇头。
“我看你啊,有时就像看到了天边的星星,离人很远,但也闪着自己的光。”
佘淞话语带着某种意味:“别看天上的星星很多,但是每颗星星之间实际上都隔的很远,它们都在自己的轨道里默默的、孤独的亮着,直到陨落。”
佘淞说话的语气太过于认真,眼里露出某种情绪,很快又被他隐去。
“佘叔,你可别再拿我打比喻了,”臧鸣岐苦笑:“你这套星星论是不是在谁身上都要套一下。”
“是的。”佘淞嘴角带笑,眼底温柔,“我呀,就是要守护每一个星星,让它们常亮不息。”
臧鸣岐那一刻在他眼里看到了独属于长辈对晚辈的温柔纵容。
一顿饭后,臧鸣岐驱车从A城回到S城,到臧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深了。
他打开手机,看着臧之赫秘书发给他的行程,
——臧总近来都住在公司。
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臧鸣岐深深吐出一口热气。
他推开门,下一刻,整个人蓦地愣在原地。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