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岁这几天没怎么休息,眼下青黑非常明显,他将放在一边的图纸拿到宋熙舟面前,“时间紧迫,青玉只给我们五天时间考虑,算算时间,青玉的使节应该要到云城了,等五天的时间一过,红楠不降,他们就要屠城。”
季岁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城市,走个半天便能到,季岁面上疲惫之态清晰可见,驻城的将士于昨日传信给他,言百米开外已经能看到青玉士兵的身影,那一战他们输的彻底,只能眼睁睁看着青玉士兵越过他们,进入红楠境地,红楠修身养息近八十年之久,在兵事上极为懈怠,就是连宋邹恣都无甚带兵打仗的经验,那一战季岁和宋邹恣二人商谈许久,制定下来的计划到实战时被击的溃不成军,到头来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可惜红楠最为晓勇好战的那一批开国将军老的老,死的死,红楠,安逸太久了。
祖黄帝建立红楠后与青玉订立和平条约,双方皇帝留下祖训,世代不得开战,本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未曾想几十年后的今天,青玉和红楠同时出现了一个不在意先辈遗训的离经叛道之徒,区别在于,青玉的皇帝更擅于操控局势,也更具枭心,这一场仗打下来,季岁不难看出对方是做好了十足十的准备,才来攻打红楠的。
宋熙舟看向纸张上用手绘出的地图,这座城市名叫真定,长期以来作为朗箴平原和宋熙舟等人所处高原的重要枢纽,几条陆路、水路在此交汇,具有极高的价值,倘若真定城被破,青玉便能长驱直入,直达云城,红楠恐怕就真的离灭国不远了。对方能如此狂妄的说出为红楠留下五日思考时间,还直接将攻打真定的计划告知于红楠,也不知是有诈还是他们当真有如此绝对的信心和实力。
虽是雄关宝地,关乎一国之命运,但红楠和平太久了,城中驻军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千人,若要守城,将这里的将士派过去是必然的。
季岁忽然道:“我已将助阳军派往真定城,只待你苏醒,便快马加鞭赶去。”
宋熙舟点头,没有异议,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青玉人天生力大无穷,骁勇善战,我们要是正面迎敌定然败落……”助阳军拢共一万两千五百人,均是精锐,派去自然没有问题,留下的多是些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新应征入伍的士兵,原本的营中有5000人,朝廷近乎将全国壮劳力征入军队,派往各个地方,红楠同青玉相邻,除陆路外还有水路,沿海地带也派了武将和新兵驻守,派往他们这边的本该有十万人,期间死了四万人之多,上一场战事又死伤无数。
青玉的士兵只多不少,还都受过系统的训练。
“你的意思是趁他们攻城的时候从后方偷袭?”季岁不是没有想过,可……
“难保不是计谋,若对方黄雀在后,就真的没有胜算了。”宋熙舟摇摇头,指向图纸上的河,“青玉进入红楠后军粮定是一个大问题,我认为他们给我们五日时间,逼迫我们投降,定是没有打持久战的想法,我们派一对人马去堵住他们运输粮食的路……”
季岁点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宋熙舟的话道:“靠近他们存放粮食的地方不容易,但是运输途中变数极大,即便输送粮食的途中有重兵把守,毁掉那几条路便能成功,很容易就能在不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断掉青玉的粮食供给,不出三月,对方就会因为无粮可吃而放弃攻城。”
宋熙舟也露出一个笑来,抿起的弧度甚是温柔:“真定城地理位置优越,粮食产量巨大,是军营极为重要的粮食供给地,到时候撑个半年也没有问题。”
真定城每年缴纳完粮税,所留粮食非常之多。
想要从青玉最近的城市到达红楠,总共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距离最短,沿路有河水可以补给水源,最是合适不过,一条路图平坦,却必须得穿过青蟒和魔狼的地盘,最后一条距离最长,最是不划算。他们只需要寻人破坏掉最短的那一条就好了,第二条完全不用考虑,走第三条路护送粮食的士兵自己也能消耗掉不少粮食,所耗时间不可估量,但肯定不会短,到时候攻打真定的士兵真的能撑得到那个时候?短捷的那条途中有一处山谷,只要将山壁炸掉,石块自然会将路堵住。
季岁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道“你的战友们都很担心你,我回头让他们过来,你待会儿就不要去找他们了。”
言罢,季岁将图纸收好,他原本带的下属里有擅长制作炸/药的,也有从小以捕杀青蟒为生的能人异士,这件事交给他们再好不过。
红楠制作火药的材料被朝廷把控,平常只有类似于新年一类的大日子才会被拿出来制作烟花,那擅长制作火药的小兵原本是朝中负责这方面的手艺人,后面冲撞了贵妃,高璔念其手艺实在是绝无仅有,便留了他一命,只将他发配边关,永不入云城,未曾想今个就起到了作用。
红楠讲究军功受爵,但宋熙舟只是因为是宋家人,宋邹恣的儿子便直接当了将军,许多人都觉得他担不得这个职位,对其有意见的不少,因此季岁才让他不要出去了。
宋熙舟盯着被掀开挂起来的门帘,注视着如同金色绸缎般的阳光洒落在地,被心中的沉重和不知所措的情绪扰的痛苦非常的他都感受到些许的平静,不多时,外面响起几道脚步声,王狗子、李强、周小花、朱大站到帐外,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之复杂。
毕竟那天宋熙舟喊出的那一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他疯了般冲向晏无忌的动作,以及后脚朝中颁发的任命书,无一不在告诉他们,他们一直以来以为只有一点子关系的富户、小官族人竟是这样的来头。
宋熙舟面容平静的看着他们,隐瞒身份实属无奈之举,但也确实是欺骗了他们,若他们对他产生不喜的情绪,他也无可指摘。
最终还是王狗子打破这份沉默的氛围,哥俩好的坐上柔软的榻子,“老宋啊,你现在可是将军了诶,回头让后勤军多整点肉给我们吃呗。”
一语惊醒兀自沉思的其余人,他们纷纷上前恭喜宋熙舟,“发达了,宋兄弟。”
宋熙舟摆摆手,有些无语的看向他们:“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用至亲的死换来的官职……确实没什么好恭喜的,显然其余人也是发现自己说的话戳到对方痛处了,尴尬的闭了嘴巴,许久,才干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