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熙舟眼皮将要阖上之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宋熙舟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上前紧紧抱住来人。
词安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但看见宋熙舟的那一刻,他还是柔了眉眼,嘴角勾起,回抱住少年。
“那些人刁难你了?”宋熙舟闷闷的声音传出,在词安胸口产生阵阵颤动,有点痒,词安纵容的想道。
“没有,我同族人说平日行事安分一些,不可骄傲自满……嗯,类似的话,激动之下就吵起来了,所以才回来的晚了些。”词安毫不心虚的说。
宋熙舟冷笑,这档子事词安能跟那些人扯这么久的皮?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又通透,一下子就看穿对方拙劣的谎言,于是,宋熙舟扯住词安的脸颊,用力一拉。
“骗我?”
“哎哎哎啊,熙舟,我错了,错了,熙舟……”词安平静的表象被打破,露出内里的柔软来,明明没有多重的力道,词安偏生表现的这般夸张,也就是宋熙舟,他才愿意配合对方打闹,换做旁人,他定然不会理会对方。
宋熙舟将手放开,抱胸而立,静静看着对方装模作样的呼痛,他倒要看看,词安能说出个什么来。
“其实……”词安朝宋熙舟望了望,才道,“其实,我还劝爹放权,劝表弟自首,劝二叔掏金库填补账本,咳咳,劝……”
“好了,我晓得了,睡吧。”宋熙舟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手一伸,制止词安接下来的话,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心想‘这词家真是深藏不露’,原以为以君子著称的词家内里干净的跟他的裤衩子一样,没想到也是有不少料啊。
“熙舟,我好困。”词安嘴巴闭严实了,手却不怎么老实,重新环在宋熙舟腰肢上的大手不安分的动起来。
宋熙舟将他的手拍下来,一掀被子钻进最里侧,背对着词安道:“那就赶紧睡觉。”
词安无奈的脱掉衣物,躺在对方身侧,手一伸就将少年揽进怀里,满足的喂叹一声,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高璔为两个男子赐婚的消息传遍整个红楠国,酒楼上,举着酒杯的学子满面怒容,眼睛赤红而凸出,他将杯中酒物一饮而尽,借着醉意连斥两声“昏庸”,坐在他对面的同伴小心的往外看了几眼,皱着眉道:“慎言。”
“呵,怕什么?自古以来阴阳调和才是真理,这皇帝如此不顾礼教,不是昏庸是什么?”那红着脖子,醉的不省人事的男子‘嘭’的将瓷杯砸在桌子上。
这般怒极的人不在少数,可不论是在朝堂上反对的官员,还是隔岸观火的诸位贵族,亦或着是暗中揣测皇帝的有心之人,都阻拦不了婚期的逼近。
宋熙舟与词安均为男儿,又都家世显赫,自是不能像男女结婚那般,宋、词两家在协商婚礼事宜之时差点因为在哪家完成婚礼而打起来,无奈之下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两家为二人置办了一处宅院,就在那里举行婚礼。
府门内,红绸锦色遍布房檐廊角,桃花树上挂满红绸花,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宋熙舟与词安皆是俊俏貌美的少年郎君,此刻二人着鲜艳红袍,如火般耀目,高马之上,笑意满盈,一旁,仕女向外撒着喜糖、金叶,无论如何,这是别人的大婚之日,又是两个才华横溢,相貌出众的郎君,民众再怎么觉得荒谬也想凑凑热闹,于是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从未见过的大婚,露出几许真心实意的笑来。
枝繁叶茂的桃树上挂满红绸,随着这对新人的走动亮起亮光,鸟儿鸣叫的悦耳声音响彻在云城上方,无人不惊叹于这般奇景,就连宋熙舟二人都惊讶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不多时,二人便到达早就置办好的宅院,因为都是男子,也就省去许多步骤。
喧闹的场地在见到新人的一刹那安静下来,宋熙舟同词安拿着绸花下了马,他们被亲朋围着,好不欢乐。
“熙舟,我爱你。”词安的声音骤然响起,宋熙舟回以同样的爱意。
“我也爱你。”
遥遥看去,父母坐在首位,好友在一侧恭贺,最爱的人站在身旁,傧相出现,赞礼的声音响彻屋内,家堂里的人全都闭紧嘴巴,目光灼灼的看向中间的新人,烛火与熏香的味道在鼻尖弥漫,外头爆竹噼啪作响,“一拜天地!”
倘若神爱世人,那他宋熙舟定是被爱着的,少年如是想道。
被两位新人牵着的红绸微微摇晃,他们对着天地虔诚一拜。
“二拜高堂!”
弯下腰的的那一刻,宋熙舟只来得及看到父母满含热泪的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夫妻对拜!”
最后礼成,词安望着宋熙舟的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睁开之时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星星,闭上之时像是远山之下的洪流,细细看去只能瞧见蜿蜒流动的碧丝,只能听见那汩汩水流的清越音律。
两位新郎握着酒杯招待宾客,推杯过盏间时间过去大半,许多宾客将酒水饮尽,招呼着他们赶紧回去,这是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于是两人便在一群人的佣簇中入了洞房。
宋熙舟将门紧紧关闭,拦住外头许多双眼睛,他拉住词安的手,笑的神秘又惑人,“安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少年说完松开握着的手,青年有些不舍少年的离去,看着宋熙舟的背影呆了一瞬,下意识的点点头。
词安酒力不佳,此时已经有些微醺,他纵容的看着少年入了屏障,烛火轻晃,勾勒出对方因为常年锻炼而显得劲瘦的身子,一件件衣物滑落,布料摩挲身体的声音极为蛊惑人心,许是换好了衣服,一只白玉般,带着茧子的手搭在屏风上,宋熙舟的脸缓慢探出,第一次穿嫁衣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俊朗的脸上露出点点羞赫,绯红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蔓延开来,朱唇皓齿,又暗含少年生气。
“熙舟……”
词安惊讶的原本因为醉意而微微闭合的眼睛都睁大起来,他有些急切的站起身,将并不算轻的少年拦腰抱起,绯色皎纱垂地,词安未曾想过,少年竟会愿意为他穿上嫁衣,心中澎湃之意顺着腹部而下,指尖都在发着烫。
宋熙舟被轻柔的放在红塌之上,他有些期待的看着上方的词安,手勾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拉,词安顺势落下一吻。
红衣很快便被扯下,散落在地上,纱帐不知被谁勾住,施施然落下,将二人的身形遮掩,词安湿软的舌头掠过宋熙舟的脖颈,他尤其喜欢这个地方,光是舔吻就用了许久,宋熙舟细腻的皮肤上出现一个个红色的吻痕,他的动作逐渐向下,精致的锁骨,肚脐……
宋熙舟咬着唇,死活不肯哼出声来,见状,词安动作越发的大,汗水顺着躯体滑落,红纱被带着摇晃起来,瓜果散落一地,白、红交织之下旖旎在夜空中扩散。
词安清润的嗓音略微粗重,他道:“宝贝,我想听……”
沉溺的人儿睁开眼睛,媚色转瞬即逝,他抽出空来狠狠瞪了一眼词安,“不……不行……”
词安眼神微暗,心黑的大力耸动起来,控制不住的在充满肉感的腿上留下痕迹。
门外蹲着的小辈们红着脸散开,年长者则是会心一笑。
少年们拿着瓜果,暗叹‘肮脏的大人’。
夜有些凉了,一阵冷风将没怎么关紧的窗户吹开,映出二人相拥的身影。
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宋熙舟身体强健,平日里又起的很早,还未睁开眼睛,酸痛的感觉就袭上全身,他揉着酸软的腰肢,想直起身子却发现动不了,一转头瞧见安睡的词安,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打掉对方揽在自己身上的手。
词安懵了一瞬,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瞌睡跑了大半,他顶着被宋熙舟薅乱的头发坐起身,看到宋熙舟身上暧昧的痕迹,脸上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的想要为对方揉揉皮肉,”熙,熙舟,还疼吗?“
“昨个怎么叫都不停,今天脸就红上了?”宋熙舟呲牙咧嘴的抓了对方一把,在词安苦涩的痛呼中笑开了花。
“熙舟,别闹了,快些收拾收拾,咱们去见爹娘。”词安在宋熙舟的嘴角啄吻几下,无奈道。
“好吧。”
二人洗漱一番,就上了马车,先是去词家,二人为词绍延和王氏敬了茶,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宋家,去时宋邹恣刚从练武场出来,浑身热气,林玳笑呵呵的将红包递给词安。
青年眉眼弯弯,双手接过,“谢谢娘。”
“哎。”林玳欣然接受对方这声娘,扯了一下旁边不知道该干啥的宋邹恣,对方才像反应过来般将手中红包递给词安,让青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待二老嘱咐完,已经过去大半天,出来时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前不久词安已然被安排了官职,今日不过是皇帝为他放了婚假,前些日子被前辈明里暗里的刁难虽然没有影响到词安的生活,但还是有些困扰,毕竟苍蝇多了也是会觉得烦的。
此刻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了,词安便想放松一下,于是拉起宋熙舟的手朝马车而去,“熙舟,我带你去醉仙阁吃桃花酥怎么样?”
宋熙舟昨天实在是耗费了太多心神,想着晚一些练剑也没关系,他早就馋醉仙阁的桃花酥了,奈何他爹实在是抠门,每月的俸钱少得可怜,每次想吃都是词安为他买来,次数多了,他也心疼对方的钱包,不过今日高兴,词安又有了俸禄,也就同意了词安的提议。
“去醉仙阁。”词安吩咐车夫一句就上了马车,一人翻着书本,一人兴致盎然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之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马车逐渐停下,敲锣打鼓的声音有由远及近,外头叫好声络绎不绝,宋熙舟好奇的伸出头,远远便看见前方醉仙阁门口站着一群表演杂技之人,二人下了马车,宋熙舟拦住一位穿鹅黄素罗长袍的男子,“这位郎君,请问一下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正旁若无人看热闹的男人一转头便看见貌美俊逸的小郎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登时收了不耐烦的神色,回以同样的笑来,“小郎君来的晚了些,错过了好大一个热闹,方才醉仙阁的老板同珍味楼的老板吵起来了,那珍味楼老板没吵过,恼羞成怒之下叫来了杂耍的堵在人家门前哩。”
宋熙舟嘴巴微微张大,有些为难的看着那对卖力的杂耍班子,那鹅黄袍子的男人似是看出一些什么来,好心的指着醉仙楼的侧面,道:“小郎君莫不是来吃饭的吧?醉仙阁老板开了侧门,郎君若是不觉得丢面子可以从那处进去。”
词安见宋熙舟与男子聊天,完全忘记顾及自己,就拉了拉少年的衣袖,宋熙舟没理他,却是禁不住露出一个笑来,他朝男子躬身道谢,“谢谢郎君了。”
待二人远去,鹅黄长袍的男子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两个长相出众的郎君貌似是昨日大婚的二位,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确实相配。
宋熙舟安抚的牵起词安颇有骨感的手,“只是问个问题,这就吃味了?”
“熙舟……”词安的声音有些委屈,耷拉着脑袋,手却不老实的放在宋熙舟的肩头,将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宋熙舟摇摇头,任由对方做出亲昵的动作,心情很好的谈论起方才听到的趣事,“这两位老板关系真好,你瞧瞧,这醉仙阁老板就任那珍味楼老板胡闹。”
词安朝喧闹的人群看去一眼,深以为然的点头,真是……生意都不做了。
二人绕过看热闹的人群,进到侧门,侧门前有小二带着歉意的笑容不断招揽客人,额上渗出细密汗水。
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绿色锦衣的男人,身后站着侍候的家丁,他的面上带着明显的怒意,家丁站到了那公子哥身旁,对着一个中年男人毫不客气的指责:“这就是你们醉仙楼的待客之道?让客人走侧门?”
“实在是不好意思,郎君您消消气,今个实在是有特殊原因,要不我们送您一盘瓜果?”那男人应该是掌柜或者领头的小二,姿态放得很低。
那公子越过家丁,不耐烦的用折扇指着掌柜,表面不屑,实则眼中暗含精光,“我是缺你那一盘瓜果的人吗?”
“不是不是,那郎君您?”掌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哼,往后可别再闹出这么个笑话了,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起开。”醉仙楼的瓜果盘不是普通的水果,是上好的西域货物,原本价格不低,那青年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掌柜,否则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宋熙舟不爱看这样的热闹,牵着词安的手与那郎君擦肩而过,一不小心便对上了眼,那青年速度极快的奔到了宋熙舟和词安面前,折扇近的快要戳到宋熙舟的鼻孔里,“哟,这不是那两个破断袖吗?怎么,有心思来这消费?”
宋熙舟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来找他们麻烦。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心中有疑惑,宋熙舟就问了出口。
青年脸上的跋扈一瞬间变得有些轻蔑,“呵,不告诉你,本公子跟你说,你们这些不讲道德的,没有礼数的,就应该被赶出云城,真是什么货色都能在在云城待了,这不是辱了国都吗?”
词安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宋熙舟面前,“秦峡,吏部员外郎知道你在外头是这个样子?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明日我就要登门拜访了。”
秦峡脸色一变,有些阴沉的看向一语道破他身份的词安,想要再嘲讽几句,但又想到如果这人在自己父亲面前说些什么,那他这个月的俸钱可就没了,于是满脸气恼的领着家丁走开了。
“你等着。”
“你认识他?”宋熙舟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算不得认识,他爹帮过我。”吏部员外郎非常宝贝自己这个儿子,十句里有八句不离这个秦峡,也不知是对亲儿子的滤镜过重还是秦峡在他爹面前装的太好,总之,他爹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除了不太能学习之外哪哪都好。
秦峡他爹是那群官员里唯一不刁难他的,有些时候还会帮他一把,真是……可怜了,生出个这么糟心的玩意儿。
宋熙舟点头,与词安寻了一个包厢就开始点菜,将那个秦峡抛到九霄云外。
不多时,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一一上齐,一盘招牌桃花酥被词安摆在宋熙舟面前,宋熙舟心下感动,纠结许久,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安哥,前段时间我同你说的,想入伍的事情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我想凭自己的能力站在你身边,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或是依附你而活的……”
还未说完,词安便打断道:“熙舟,你既不是我的累赘,也从未依附我而活,即便你真的不想努力,想一辈子玩乐,我也心甘情愿将所有的俸禄交给你,我当然支持你,我爱你,自然想让你有自己的方向、目标,我对你好是你应得的。”
在词安眼里,宋熙舟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有能力,有见识,也有胆量,偶尔会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自卑,他不知这样的自卑来自哪里,但不论如何,他都会成为宋熙舟的底气,一点点的填补对方的遗憾和自卑。
他愿意倾尽所有来帮宋熙舟得到他想要的,甘愿成为他的踏板,为对方的前途递上资源与全心全意的支持和关怀。
宋熙舟有些感动,囫囵咽下嘴里的桃花酥,拉开椅子将词安按在原地,强硬的落下一吻,“谢谢你,安哥。”
“为何要谢?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夫郎,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一吻结束,词安嘴角还挂着水渍,抱着宋熙舟的手一收,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竟跌坐在他的腿上,两相对视之下又亲密的吻在一起。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