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没有可能咯,可我真的很喜欢你,”七七的眼泪掉下来,“林晗,认识你这么久,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么冷静,这么理智,可我不相信,你长这么大,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什么人?”
林晗脑海里莫名其妙闪现出向南昕的脸,却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他小时候——在芦苇镇,他坐在囚笼一样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她像风一样奔跑。芦苇镇天气温和,她常费劲放着一只美人风筝,时值夏天,风速不大,风筝怎么也飞不高,她便卯足了劲儿一直朝前跑,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风筝被迫在天上晃悠了几圈,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地,她泄气地把线轱辘往地上一扔,正好注视到向南昕在窗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一尊冰雕玉砌的肖像,她便又开心起来,朝他挥舞着双手,也许是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平素安安静静的向南昕也朝她挥了挥手,她立马屁颠颠地跑过去,隔着窗棂,跟他谈天说地。
他们说过的话她早已忘记了,但他看着她的那副微微笑着的模样,她一直深深记得。也许她只是肤浅地觉得他好看,加上对病入膏肓的他的怜惜,但那个时候,她确实是很喜欢他的。
然而这些话林晗永远不会跟第二个人说。她只是淡淡笑着,跟七七再碰一杯。
“你是不是因为年龄小,所以还没开窍呢!”七七喝多了,打着酒嗝把脸凑到她眼前打量,无比惆怅的憧憬,“我是不是应该陪你看三十场爱情电影,说不定你就想谈恋爱了?你有没有看过神话故事?月桂树变成了一棵树,可是那个什么菠萝还是喜欢她,你感动不?向往不?还有那些战争片,打完仗都国破家亡了,可是回到破房子里,老婆还在等着!你就不想有一个这样的伴儿吗?”
林晗还是笑,但是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答七七的问题:“七七,如果你说的是像神话中太阳神和月桂树那般,或者是电影里那些,经历了乱世坎坷仍旧至死不渝的爱情,那种感情太珍贵,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但是友情也同样可贵,不是吗?我们可是也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的。”
七七破涕为笑,又倒了一杯酒,跟她空掉的杯子碰了一下:“干了。”
林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七七挽留她休息,她拒绝了,等七七睡着她就驱车回住处。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向南昕静静坐在栏杆外的长椅上,黑衣黑发,脸上带着一副空洞又麻木的寂然。
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身上还带着春寒料峭的冷意,正午的暖阳都照不开的清寥。林晗走上前去皱眉:“你怎么坐在这里?”
“等你啊。”他脸上的落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虚假的微笑,“姐姐,你回来啦?累不累?想吃点什么?”
林晗觉得他莫名其妙地像一个苦等丈夫夜不归宿的妻子,在见到丈夫之后,还要表现出一副体贴关怀的大婆模样,不由得怒气上来:“谁让你在这里等着了?你是闲着没事做了,不睡觉跑到楼下吹冷风?”
向南昕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脸上的表情怔住了,他轻轻问:“我连在这里等你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需要你等我。”林晗正色道,“你该做的就是做好你的工作、锻炼好你的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不要再有别的差池,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的话语又恢复到了她一贯对他有的态度——冷漠,无情,尖酸刻薄。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仿佛把他当成莫大的负担和累赘。
向南昕脸色白了又白,只忍气吞声地跟在她后面上楼,一边道歉:“对不起姐姐,我只是担心你那么晚出门不归,放心不下。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看着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林晗没来由的觉得心浮气躁:“南昕,你就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吗?像荆晞或者七七这样,性格开朗一点。不要一直陷入困局中,不要让别人主导你的人生,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向南昕听到她提七七,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我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和顾七七关系这么好了?就因为她这次遇到了危险?你就开始怜惜她吗?大半夜的跑去找她……姐姐就喜欢这样的人,嘴上说着喜欢你,结果什么都用不做,只用装一点柔弱和可怜,就能得到你的偏爱。”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向南昕的目光倔强又委屈,“我哪里不如她?是长得不如她,还是不如她会装模作样?我知道了,你就是嫌弃我是Omega——你不喜欢Omega,不喜欢天生给你带来麻烦的人,觉得我会缠着你,让你摆脱不了。你只喜欢那种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关系。”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在发热,他咬咬牙,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你也可以试试我啊,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我既不需要你哄着,也不需要你负责,更不会半夜三更的叫你去陪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想同时跟七七还是八八在一起,我也不拦着你。这样都不可以吗?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到啊!外面有很多人,都在议论,猜我睡起来是什么滋味——我让你白睡,你想不想试试?”
他这样自轻自贱,让林晗气不打一处来。她想痛骂他一顿,但是看他这幅不堪一击的样子,感觉像是她再说出一句杀人诛心的话,他就要立刻去自杀。她只好板着脸开了门,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回楼上去了。跟七七聊了这么久,她已经很疲惫了,本来想回来补眠,现在却彻底清醒了,只好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再跟向南昕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可能会发疯。
向南昕就一直在楼梯口处等着她,见到她,又变回那副如履薄冰的模样,开口就是认错,语气颤抖又惶恐:“对不起姐姐,刚刚我一时脑热,我不该那样说……”
林晗看了他一眼:“你大可不必这样。”
“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林晗顿了顿,还是忍住了漫天的责骂。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