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的深了。

夏油杰静静的坐在墙上，任由思绪翩飞。

终于，一个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了下水町的路面。

夏油杰略微坐直了些身体，紧紧盯着那个上班族。

根据他的推测，[灯无荞麦]的出现有着独特的机制。

首先，只有冬天的夜晚才可能出现。其次，只有又冷又饿、孤身一人的人，才能见到它。

无视了普通人无法见到咒灵的设定，拥有类似于“简易领域”的神奇能力，偏偏又没有什么攻击性，是一只似乎只想为晚归的行人点一盏灯的神奇咒灵。

真冷啊！

上班族在手上哈出一口热气，忍受着腹中的饥饿，尽力加快脚步。

整天忙于工作的上班族自然不会去逛什么怪谈论坛，也不知道这条路上出现了[灯无荞麦]的传闻。

他只想快点回到家里——那个虽然空无一人，但好歹能阻挡寒冷的小窝。

要是现在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就好了！

上班族发自内心的期望着。

或许是内心的渴望牵动了命运的引线，一团黄色的光晕出现在了前面。

“荞麦面，热气腾腾的荞麦面！”

似有若无的声音传入上班族的耳朵，上班族环顾四周，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灯笼。

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竟然有卖荞麦面的小摊？

上班族咽了咽口水，加快脚步向前面走去。

那是一间流动的摊贩，门口的一盏灯笼上写着“荞麦面”的字样。店里简单的放着几张桌子和椅子，没有客人，也没看见厨师。

“请问有人吗？我想要一碗荞麦面。”

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上班族的声音。

没有回应，就连似有若无的吆喝声都消失了。

上班族上前两步，想去寻找流动摊贩的主人。

但就在快要触碰到灯笼的时候，灯笼突然熄灭了。

灯笼、桌椅，还有流动摊贩的一切，都如同烟尘，风一吹，就消散了。

上班族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不可思议的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空无一物。

“啊？啊啊啊！”

上班族惊恐地叫出了声，逃也似的跑走了。

夏油杰收回看向上班族的目光，将视线落在手里的咒灵玉上。

在灯笼熄灭的那一刹那，夏油杰发动了[咒灵操术]，十分顺利的将[灯无荞麦]变成了手里的咒灵玉。

夏油杰直接将咒灵玉一口吞下，熟悉的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

还以为会做荞麦面的咒灵，会是荞麦口味的——果然，咒灵永远只是咒灵。

夏油杰取出口袋里的薄荷糖，塞入口中，清凉的味道冲刷着口腔。

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夏油杰直接将[灯无荞麦]召唤了出来。

他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下，注视着那空无一人的开放厨房。

“我要一碗荞麦面。”夏油杰下达命令。

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知从哪里取出了水和食材，竟真的煮起了面条。

没多久，一条黑色的如同触手一样的手，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放到了夏油杰的面前。

这是一碗正宗的荞麦汤面，上面甚至还放着经典的长葱、海苔和一分为二的溏心蛋。

夏油杰迟疑的看了一眼恭顺的厨师，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挑起一根面条，放入口中。

“呕。”

夏油杰捂住嘴干呕了两下——是熟悉的咒灵玉的味道。

夏油杰有些懊恼，他早该想到的，咒灵手里的食材多半是由咒力幻化而成的，味道自然也是咒灵玉的味道。

“把荞麦面收起来吧。”

夏油杰的命令一落下，眼前的面连同餐具一同，化作咒力融入到了厨师的体内。

“如果有正常的食材，你可以做出正常口感的荞麦面吗？”

黑黢黢的厨师歪了歪脑袋，脖子拉长，和身体形成了90度的直角。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理解了厨师的意思——它自己也不知道。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夏油杰叹了口气。

距离悟的生日还有两个白天，他决定利用这两天给[灯无荞麦]来个特训，直接略过荞麦面，教会它制作喜久福。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悟大概要生气了。

.

夏油杰回到高专的时候，宿舍的灯果然还亮着。

五条悟和夏油杰很有默契，夏油杰没有告诉五条悟自己去了哪里，五条悟也没有打电话去问夏油杰为什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夏油杰打开宿舍门，一眼就看见了瘫倒在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五条悟。悟一看就没有好好吃饭，零食的包装袋散落了一地。

五条悟嘴里含着棒棒糖，仰头注视着夏油杰，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悟，我回来了。”夏油杰关掉宿舍门，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认真的回应。

“杰~太慢了！”五条悟这才坐起身子，略带委屈的抱怨。

“抱歉抱歉，这次要找的咒灵深夜才会出现，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五条悟十分好奇，他的生日惊喜为什么会和咒灵有关。

但他愿意等，等夏油杰把那份惊喜在最恰当的时候交给他。

五条悟没有继续问下去，拿起一个游戏手柄扔给夏油杰。

“都怪杰，害的老子输掉了游戏，你必须陪老子一起打通关。”

“是是。”

夏油杰脱掉了外面的校服，松了松里面衬衫的扣子，将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

冬天很冷，但宿舍里已经开好了暖气，温暖如同春日。

夏油杰紧挨着五条悟坐到了沙发上，新开了一局游戏。

宿舍里传来了少年们的叫喊，窗外的雪无声的落下。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和五条悟一起出了一次任务，夏油杰多数时间都在调教咒灵——就连五条悟专门从五条家带回来的结界术的书籍，都没有时间去仔细研究。

时间很快就到了12月6日的凌晨。

五条悟在宿舍看着钟表一分一秒的走着。终于，时针、分针、秒针同时走到了12的位置。

“悟，18岁的生日快乐。”耳边传来了夏油杰温柔的嗓音。

五条悟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杰，现在可以告诉老子，这几天你都在准备什么了吧？”

“跟我来吧，悟。”

夏油杰拉起了五条悟的手，走出了宿舍。

宿舍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两排蜡烛。

蜡烛从宿舍门口延伸，顺着楼梯，一直蔓延到主路上。

五条悟的眼睛里倒映着烛光：“刚刚偷偷让咒灵放的？”

夏油杰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牵着悟，沿着烛光的方向走着。

蜡烛的尽头是一间流动的店铺，店铺门口有一盏大大的灯笼，上面写着“喜久福”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五条悟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夏油杰的字迹，也看出了这间店铺本质上是一只咒灵。

杰的惊喜，是一家喜久福店铺？

夏油杰让五条悟走在椅子上，拍了拍手。

一个穿着西点师厨师服的黑黢黢的影子从厨房里冒了出来，它的脖子拉长，用脖子给五条悟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接着从不知哪来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两个喜久福。

黑黢黢的厨师用小巧的餐刀将两个喜久福均匀的切成两半，放上竹制的叉子，端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哇哦！”五条悟惊起的看着这一切，“杰，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油杰露出疲惫的微笑，他并不想诉说这两天他花费了多少努力，只能说[灯无荞麦]的智商大概率还不如丑宝。

五条悟仔细观察着小巧玲珑的喜久福。

最外面是熟悉的糯米皮，奶油中间有一层黄灰色的夹层。

五条悟嗅了嗅：“这是……荞麦？”

“没错，这是荞麦生奶油喜久福。”

“没有吃过的新口味！”五条悟欢呼，迫不及待的用手拿起了左边的那半个喜久福，塞入了嘴里。

“悟，好歹用叉子吃。”夏油杰无奈。

“才补药！”五条悟口齿不清的说着。

喜久福是他最喜欢的甜度，口感比起毛豆要粗糙一点，带有荞麦特有的清香——味道出乎意料的相当不错。

只是……

五条悟咽下嘴里的喜久福，又拿起了右边的那半个，小小的咬了一口。

吃完，五条悟的眼睛亮了亮，将剩下的全部塞到了嘴里。

“杰，右边那个喜久福是你做的吧？”五条悟自信的说道。

“两个喜久福的味道明明是一样的，你是怎么吃出来的？”夏油杰有些惊讶。

“味道当然是一样的，但……”五条悟狡黠的眨眨眼睛，“不告诉你。”

即使是一模一样的配方，有灵魂的、和没有灵魂的食物，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荞麦生奶油喜久福是我先做出来的，再一点点的教会咒灵制作喜久福的方法。”夏油杰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为什么杰要特地教咒灵怎么做喜久福？你亲自做给老子吃不就好了？”这是五条悟不理解的地方。

“因为悟说过……想要一只会做甜品的咒灵。”

“老子什么时候……”

啊，想起来了，就是新宿杰转身离开，又重新回头的那一天。

那天，在杰临时居住的公寓里，看着杰打扫卫生的咒灵，他随口说了一句想要一只会做甜品的咒灵。

那种连他自己说完就忘的事情，杰一直都记得吗？

夏油杰等五条悟吃完喜久福后，熄灭了门口的灯笼。

灯笼熄灭后，店铺瞬间消失，仿若一场幻梦。

夏油杰把上面写着“喜久福”三个字的灯笼，塞到了五条悟的手里。

“悟想吃甜品的时候，只要准备好原材料，点燃灯笼，厨师就会出现，为悟做喜久福吃。”

[灯无喜久福]，这是夏油杰专门为五条悟制造的咒灵。